“少宫主……”他的声音打着战,说不出来的可怜。
“起来吧,”冷无情慵懒地半瘫在太师椅上,笑眯眯地看来,“明日,你便替了五十郎去参加拨琴的比试,若是输了,就不要来见我了。”
他这么一说,刚刚站起来的男子,立刻又跪了下去,痛哭流涕地举起手来,道:“少宫主,请您给小的一个痛快吧,您前几日不是让我削了手指!”
啊?岂有此理,居然敢在关键时刻削指!冷无情瞪眼,很是惊讶:“有吗?这几日我一直修身养性,慈悲为怀,怎么会削你的手指?”他怒极反笑,阴森森道,“再说,我从来不削小物件,要削的都是大件。”
他这么一说,地上的黑衣男子立刻眼睛一翻,一口气透不上来,昏死过去。
五十郎站在他的身后,忍不住翻白眼,提醒道:“他便是那日被你沾了菜汤的人……”
冷无情一脸的恍然大悟,转过头来,和五十郎对视,怒道:“果然沾上你,就没有好事。”
他这算是迁怒,五十郎无言,摊手道:“那如今如何?”
冷无情更加恼怒,拍桌子冷笑道:“难道要本宫主亲自上场帮你抚琴一曲?”他居然还真的皱眉认真地考虑了一下,然后摇头道:“本宫主只会吹口哨、拉二胡,恐怕帮不上你。”
五十郎哭笑不得,回道:“我自己来吧,我小的时候,也学过一些很古典的曲子。”
冷无情大喜,点头称赞道:“果然是才貌双全的五十郎,不错不错。”
五十郎顺嘴溜须,也称赞道:“你也是英俊潇洒,文武双全。”
两人对视,一下子沉默下来。许久,冷无情幽幽道:“果然我们冷家都是精英荟萃,人才辈出。”
五十郎点头,正色道:“正所谓,不是一家人,不进一家门。无情小叔,这就是宿命啊……”
默,站在门口待命的教众,彻底无言。
第一场比试安排在竹林之中。
长长的连廊从空中凌空搭起,突出来的一块,无遮无拦,那上面便放着一把古琴,所有比试的人,都需不运内力地坐在那块无遮无拦的木板之上,弹琴比试。
鲁地的两位是第一个上去的。
那个台子建得委实太高,突出来的木板又是太薄,那两个彪形大汉往上面一坐,木头就一颤一颤地抖动。
还没有开始抚琴,就有一个痛哭流涕的大叫:“老子不干了……”
他的声音本来就粗犷,带着惊恐,传出去很远,将台下的众人都弄得忐忑不安,一下子便有许多人推出了比试。
五十郎百无聊赖地坐在竹林前的草地上,盘着腿,听台上不时传来颤抖的琴音。太阳一照,昏昏欲睡。
“你要弹的是什么古曲?”冷无情探过头来悄悄地问。
五十郎正色,很是严肃道:“是一首很高深的曲子。”
冷无情又问:“什么曲名?”
“《十八摸》。”
长久的沉默之后,冷无情缓缓地从袖笼里掏出绢帕一块,慢条斯理的撕成团,揉在掌心。
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五十郎好奇地问道。
冷无情面色严肃,答道:“保命的方法。”
这下,轮到五十郎沉默不语。
人来人往,最后,上台奏琴,变成了你推我让的事情,因为那块突出的木板,已经有了道浅浅的皱纹。
怪就怪,江湖有名的兰香公子,居然是个体重过双百的胖子。他一屁股下去,那块木头,就直接弹了又弹,结果好好一首《凤求凰》,给他弹成了飞天跳跃曲。
“两百五十号,段水仙。”报数的门生,已经有气无力。
每每有公子惧高,从高空摔下,慌得忘记了施展轻功,他必然飞身过去,如此以往,精力透支。
段大公子今日难得素净,青袍一袭,除了腰间的双白玉剑,竟然没有其他的装饰。
看见冷无情冷冷地看过来,他心头大乐,站在突出的木板上,凌空飞了无数个自认为俊逸无双的媚眼,甩发撩袍,原地轻飘飘地打了个旋才落下。
他的指尖还没有触及琴弦,就听见底下的门生大叫:“犯规,剥夺参赛资格……”
……
段水仙无言,突然想起刚刚凌空三百六十度飞旋,好像稍稍用了点内力,心里越发凄凉。
他哀怨怨索性从高台上掠下,路过冷无情旁边的时候,很是郁闷地瞪视了他一眼,幽深道:“你不要艳羡我的风采,我就算再隐藏自己的美好,也会有人看得出来。有一种人,是不适合低调的。”
冷无情咬牙垂眼,手指甲里蓄起满满黄色的毒药,蓄势待发。
五十郎见状叹气,挥手道:“段公子,你的衣被划了个大窟窿。”她说得倒不假,段水仙飞身下来的时候,为了力求完美,凌空飞旋了好几个圈。虽然他有惧高的旧疾,但是,在众人面前,咬牙硬撑了过来。
落地的时候为了显示自己风流倜傥的形象,头晕眼花地又飞旋了几圈,袍子角钩在竹枝上,拉出好大的口。
段水仙闻言,立刻低头看去,果真好大的窟窿,他提气飞快地掠走,满心念念不忘的是比试。
当然,绝对不是门生的比试,而是同冷无情宫主大人的风雅比试。
最后一个上场的是五十郎。她是唯一一个不运用轻功,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的人。
门帘之后,蜀大先生很是赞赏,叹道:“如此谦逊之人,孺子可教也。”